只管观察——访杨增善法师
2012-12-29 15:25:47   来源:   评论:0 点击:

只管观察——访杨增善法师白伟玮访问 吕贞瑾翻译 曾淑媛社区禅中心(CommunityMeditation Center)座落于洛杉矶市区,是一处供人学习坐禅之所。杨增善法师即于五年前开始创立社区禅中心。以下是于1987年9月7日对...

只管观察——访杨增善法师

白伟玮访问 吕贞瑾翻译 曾淑媛

社区禅中心(CommunityMeditation Center)座落于洛杉矶市区,是一处供人学习坐禅之所。杨增善法师即于五年前开始创立社区禅中心。以下是于1987年9月7日对杨增善法师所作的专访。

问: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您成为一位法师的历程?

答:我是个道地的洛杉矶人,当我大约在十四岁左右时,恰巧看了一部日本武士电影,我对它着迷极了,于是开始到日语学校学习日本语言。当其他小孩开始对车子或电脑产生兴趣时,我却对日文产生了兴趣。在中学期间我一直就读日语学校,到毕业时已能讲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了,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能真正地了解日本,除非学习中文,所以便开始跟一位私人教师学习。之后,我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主修东方语文,在大四时曾以交换学生的身分住在日本,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真正生活的佛教,那些僧侣们似乎很快乐,像是有东西可施予众生,感觉它就像只伸展开来的手,可任我选取他们所能供给的一切,然而却不强求我接受。我明了佛教必定有其价值,当我回到美国时发现威斯康辛大学有佛学研究所,我修完了所有的课程,但为得到学位,必须写一篇论文,于是他们又送我回到日本高野山,我想以日本金刚乘(东密)做为论文。我的老师ZenkyoNakaga-wa非常地严厉,起初他不想教我,甚至不想看到我,他想测试我

是否有真诚和能力,我必须先成为僧侣他才肯教导我,所以我剃度了,之后,我也在日本学禅,三年后我在日本完成了训练,但那时我已失去了写论文的兴趣,开始对佛教的实际实务——坐禅,产生了兴趣。我在日本认识了一位中国僧侣Wu Ming,他已学过西藏佛教,而且正在学习日本金刚乘,他邀请我到台湾的一个寺院住了一年;之后,我在洛杉矶一个越南式的寺庙(按:越南和尚释天恩博士的国际禅坐中心)住了七年,我后来成为那里的副住持。

其他的信仰和禅定

禅定是我最主要的兴趣和用心所在,我发现非佛教信徒对打坐很有兴趣,在世界主要宗教信仰里,就如基督教、犹太教或回教都有其打坐的传统,在现今不同的宗教信仰中,各修行者都有着共通的体认,天主教的教义和佛教虽有着极大的不同,但都有一个禅定的传统,禅定的经验是非常类似的,它成为沟通的基础,超越了不同的教义。(杨增善法师和缓的问道:「这些是否引发了你的兴趣?你是不是都清楚我所说的,我的英文够不够简单?」)我交了很多朋友,特别是罗马天主教徒,我教了他们许多佛教禅定的方法。

问:为什么罗马天主教徒想学打坐?

答:你知道「三摩地」吗?「三摩地」即是坐禅的最高境界,他们诠释进入三摩地的最高境界就有如直接接触上帝,他们想拥有那种直接体验,他们也知道进入三摩地维护道德是很容易的。他们以前并没有很多使其进入三摩它的方法,花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却不知道姿势、呼吸及那些所有帮助集中注意力的简单方法,他们以往所知的技巧不若佛教的有系统,他们肯定了这种佛教方法的价值。

科学和打坐

当我在日本时,听说有些科学家在研究打坐生理学,比如:打坐者的脑波等等,他们的研究确认了打坐是一件非常具有价值的,同时禅修者和科学家对这世界的某些看法是一致的,物理界的某些现象被描述的有如佛陀的觉悟。

问:能否举例说明?

答:你知道,佛教里两个重要及精要的观念是无常和空。一些物理学家谈及他们了解的物质世界时,都说成它是一个空的波——这和佛教的用语相似,他们论及真空变动(vacuum fluctuation),真空就是空,变动就是不停的变化。许多人用更前进的科学观来看这雷同处,像量子物理学、爱因斯坦物理学,而不是牛顿的物理学。这很不寻常。科学似乎已证实了禅修者的经验是正确的。我决定以佛教徒及禅修者的身份研究科学。我放下佛教的书籍而开始研读科学。

问:什么样的科学观点?

答:对我而言,主要的是数学和物理,它们是我禅修的附属物。

CMC的设立

当我的禅修经验深刻后,为了宣导佛教给美国人,亦即我自己的文化,我了解到有效的方法是使用心理学及科学的字汇。这种说法美国人容易接受。

这如同佛教传入中国时,人们也试着使用道家的用语。鸠摩罗什是第一个真正将佛法翻译为中文的,他是第一位开始以中国人的观点来了解佛教的人。我觉得我在扮演同样角色,我有禅修的经验,我要能用完全现代的语汇来叙述它,为了让我的知识完全现代化及西方化,我研读科学,但也不间断地学习传统佛学。现在,我最有兴趣的事是具有启发性的教导佛法。所以,五年前,我离开寺院,设立CMC,一个不同的构想,不是传统佛教寺庙,而是禅修中心。

问:您如何区分禅修中心及佛教寺庙?

答:大部分来这儿的人不是佛教徒。他们来这儿学习禅修,如果他们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他们成为佛教徒。基督教徒、犹太教徒或无神论者都来修习,那很好,我会教他们,当他们体验深刻后,他们会有自己的结论。

问:到目前为止,您认为这新方法的效果如何?

答:喔!太好了!相当成功!我们好忙,我甚至时间都不够,那么多人学习禅定,我很满意这种结果。

问:当您不够时间教导别人时,您怎么办?

答:成为一个老师得花很长时间,因此我训练了一些助教,而不是真正的老师,他们帮助其他人练习禅定,我称他们为「支持者」(supportpersons)。

问:在您的中心提供什么活动?

答:我们这里有很多活动,有初级禅坐班,有每月周末禅修班,有周日免学费的法谈,每个人都可以来。

内观师禅修

我首先教导人以呼吸禅定,因此他们能产生一些平静感觉,然后再教他们观察自己身体的感觉,及这感觉的变化。首先学习如何去专注,之后,再观察无常,绝大多数人能经验自己身体感觉的无常性。他们可以见到变化。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观到那无常性,他们就不会受到很大的干扰,当他们正确认识此点,他们打坐时间会拉长,观照较强的感觉,他们的生命开始改观,也许他会想开始研究佛法,我便送他们去你们的道场或佛学院。我觉得要推广佛法有很多种方法,其中之一是简单化,但并不是说这是唯一或最好的。我决定强调禅定,强调身体的感觉,强调其无常性。在佛教里,有很多不同的内观,像空、无我、苦及缘起,最容易使人了解的方法便是教他们知道无常的性质。无我要花很多时间解释,你说到苦,人们,特别是美国,很不喜欢听到。在佛法之流中,这是我选择的教法,这是我的弘法策略。

问:所以当人们接受禅定及无常性,他们将更能够接受佛法?

答:当然。因为他们有直接的体验。我通常让他们先体验,然后再谈理论。事实上我也谈苦,谈解除苦的必要性。有时候我要求人们想那些他们有可能遇到的不同大小和味道的苦。很快的,他们了解苦,他们也同意解脱苦的束缚很重要。之后,我再解释说明苦的产生,就是无常的流动被阻碍。我的角色是宣扬佛教禅修技巧,他们也许会,也许不会成为佛教徒,但无所谓,只要他们不断地练习,也许不会变成佛教徒,但会变成佛陀。

不一样的人

问:到目前为止,禅定或佛法如何帮您?

答:妳的意思是在个人上?那种帮助像海洋,没有边际的!我无法用文字表达它帮了我多少,最简单的说,我从学习禅定后,我就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是个不一样的人,你也许可以说是「重生」(remade)。

问:您的意思是再生?

答:一般基督教谈「再生」的意思,并不包括要真的先死掉;换句话说,他们再生是蜕变,原来的自我重新改造,他们变得较好,但并没有真正死亡。在佛教你重生之前,在禅定中你真的是死了,你经验到自我觉知的暂停,在深刻禅定里是没有自我的,旧有的自我延续被打破了,你会经验到真正的、短暂死亡状态,等你从禅定中起来,就仿佛你刚出生,所以,禅修者是每一天都在再生。

问:一个人从禅定中起来,禅定如何帮助他?

答:我指导的方法是如果禅定无法融入生活,那是没用的东西,游戏而已。所以,我强调要融入生活,基本上这种看法就是当你活着,你就须持续学习禅修,这需要练习,但可以做得到。例如,我现在和你讲话,我清楚知道我手的姿势,我身体的感觉,及我的感觉等,我也警觉它们是无常的,所以,我现在也在修禅,你坐着的那种自由的感觉也可以在每天的生活中体验到。

这就是禅修融入生活的要领。坐在蒲团上给予你片刻的集中,并延续到日常的生活中。

问:您不再生气吗?

答:不生气?不,但满接近的,我很少生气。

问:您是说您很少生气,但有时还是会生气?

答:当然,我能说,以我自己而言,我每天都在减少生气。

问:到目前为止,您最困难克服的事是什么?

答:最困难的事是我担心人们怎么想我,我希望别人对我有好的评价。(静默片刻,然后笑出来。)

问:所以,您很注意别人对您的看法?

答:我不知道是不是很注意,但我会很在意。当每个人都认为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而我才会快乐,是我深层的不成熟部分。(笑出来,杨增善法师也眨眨眼。)

问:您如何克服它?

答:很简单,当某人说我很好,我感觉那喜悦的感觉,那感觉当中没有自我,我尽可能全程警觉到,并且知道它是会变化的。那感觉就不会转入自我,只是流过我。当人们谈到我不好,我也感受那苦受,我让那苦受在那里,而不与它对抗,我看到它是会变的,这样处理,我就不渴望有快乐的感觉,较少对苦受抗拒。那些都是持续在变化。事情看来是稳固的、稳定的或硬的,是因为我们不够仔细地观看,如果你仔细的看,你会看到改变、改变、改变,所以,如果某人说了令我伤心的事,我可以用两种不同方法去经验它:感觉苦受、苦受、苦受,或改变、改变、改变。我努力训练自己去感觉改变、改变、改变。西方人说:「这一切终将会过去。」意思是说,假使我等得够久,它将过去,所以不用忧虑。在佛法中,我们知道它当前就在流逝!你不需要等很久才会解除痛苦。

问:我可以看到那苦受离去,但我该如何预防它来?

答:为了研究外在的世界,我们会使用显微镜,有一个调整放大倍数的目镜,每一次你增加放大倍数,你看到同一物质的较细腻的内容。同理,假如任何你的痛苦,开始很仔细地观察它,你将发现你看得更细腻、更细腻的内容,所有你看的是在变化,没有任何痛苦。那是为什么我们训练人们三摩地禅定,当你看到痛苦,它真的消失在纯净的明觉中。

问:您是说当您体验到纯净的明觉,您就一点也不感到痛苦?

答:你将不会觉得痛是有苦的感觉,这是很难用文字去描述,你感觉它,但不是一个问题,当你完完全全经验那东西,那东西就会消失,「空」和「完全」是很接近的用语。

无常=无我=空

当一个人经验到无常,他也开始经验无我及空,无常、无我及空是相同的经验,仅仅山一些些不同的观点来看。所以,一个人真的经验到无常,就自动地会知道无我。无常、无我、空这三种,对美国人来说,最容易的是使用无常。

问:您如何教人去除强固的自我感?

答:我通常告诉人观察身体的感觉及其无常性的目的是来消除那个感觉中的贪瞋痴。贪意味着你固守着快乐的感觉,瞋意味着你试图排斥它,痴则意味着你没有完完全全感觉那个感觉。假使你注意快乐及痛苦的感觉,看着他们在变化,自我的粘着会逐渐地消除。

问:什么是您的僧团理想?我是说一群人住在一起,有相同的法眼和在一起传布佛法。

答:我想这是很好的做法,我个人是不这样做,这不是我的方式。我观念中的僧团,我想去建构的是人们互相协助,由互相谈论及鼓励持续修禅定的「工作网」,像匿名酗酒会(Alcoholics Anonymous)的「十二步骤的课程」,在匿名酗酒会的「工作网」提供某些经验帮助人们解除对酒或麻醉药物的耽溺,禅定是设计来解除人们对任何及所有经验的耽溺,包括耽溺生命。很多人开始练习禅定,但它很困难持续,所以,我们每天须要有很多的互相支持。

(本文英文稿原载于《新雨月讯》第 8 期,1987.10.“InterviewWithaMeditation Teacher -- Shinzen Young“ byWeiWei 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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